怀茵立刻会意,转述道:“我们姑娘说,多谢二姑娘的好意,只四姑娘和邓妈妈所言有理,府里的规矩破不得。况姑娘有好些的衣裳,不过因为长途跋涉,恐损坏了这些好衣裳,若如此,便得不偿失,这才买了身粗布衣穿上。老爷新官上任,确不能丢了他的脸,往后我们姑娘会多多注意的,还请二姑娘宽心。”
沈姨娘亦笑道:“二姑娘好意,我们心领了。只是府里的规矩真真破不得。”
孟霜莞尔:“虽如此,但上京到底不同徐州,姨娘和三妹妹从前的衣裳想来也旧了,回头我和母亲提提,让人进府为姨娘和三妹妹量身做几件新衣裳,日后来客也不至于失了脸面。”
孟榆闻言伸手,朝下勾了勾手指,又福了福身。
这个道谢的手语孟霜倒是看懂了,便道:“你我是姊妹,不必这般客气。”
孟洇等得有些不耐烦,挽起孟霜手臂,晃着她,嘟起嘴道:“二姐姐,我们再不走,瑶瑶该派人来催了。”
“你个鬼灵精,再等等,”孟霜偏头,宠溺地戳了下孟洇的脑门,转而漾起唇角,朝孟榆道,“三妹妹,我和四妹妹约了人在浔满楼见面,浔满楼的点心堪称天下一绝,你想吃什么,我让人买回来给你。”
孟榆打起手势。
怀茵转述:“多谢二姑娘好意,我们姑娘一路跋涉,有些累得慌,没什么胃口。”
孟霜垂眸,温言道:“既是这样,我们也不勉强了。三妹妹好生在府里歇息,来日我们姊妹再在一起叙叙话。”
孟榆点点头,目送她们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开。
第18章 笑里刀
马车拐过巷口转角,车顶划过梧桐叶,发出簌簌的声响。
众人收回目光,邓妈妈清了清嗓子,催促:“来人,快些给姨娘和三姑娘洒艾水,除污秽。”
两名仆妇应声,拿起柳条浸到盆里,柳条裹满水珠,她立刻提起往沈姨娘和孟榆身上猛地一泼。
水珠瞬间溅了满身,满脸。
偏邓妈妈仍觉不足,在旁叉腰,一本正经地道:“姨娘和三姑娘莫要介怀,你们从徐州到上京,坐的客船鱼龙混杂,也不知会让什么脏东西给缠上,洒一回水还远远不够,须得多洒几回,才可驱邪除晦。”
忽然听到邓妈妈这般说,孟榆的脑海里顿时浮现陆修沂那张黑沉的脸。
她不怒反笑。
客船上确实有脏东西,还缠了她许久。
用艾水驱邪除晦倒也不错。
见孟榆丝毫未怒,嘴角还隐隐扬起弧度,邓妈妈瞬间没了作弄她们的心思,暗道这三姑娘不仅是个怯懦的哑巴,估计来的路上脑袋还被门磕了,否则面对此形景,饶是如何也不能笑得出来。
两名仆妇遵从邓妈妈吩咐,又泼了她们两回后,方引她们到所住的院子安置。
因已入夏,温度比早春时节高了不少,纵是泼了些水在身,孟榆亦不觉寒凉。她们一路跟着那名仆妇穿过馨香满地的抄手游廊,又拐过柴房和厨房,愈走愈荒凉,直到入了一扇垂花门后,才来到一间小院前。
孟榆抬首,只见小院匾额上书着“青梨院”三个字。
仆妇引她们到门口,院里的两名婢女闻言,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跑出来迎接,一个扎着双鬟髻、长得眉清目秀,一个穿着空青色窄袖圆领衣袍、垂下的眉眼好似闻融敦厚。
瞧起来,大抵都是十五上下。
貌如其心,孟榆第一眼倒不反感两人,想来也是,夫人从未将沈姨娘放在眼里,有了方才那番事,想必气也出够了,又岂会在这等微末小事上下功夫?
仆妇指着那位扎着双鬟髻的婢女道:“这是知眠,另一个是雁儿,她们皆是夫人派来侍候姨娘和三姑娘的。我还须到正房回了邓妈妈,便不多留了。”
仆妇随意地福了下身,没等沈姨娘说话,便急急地走了,仿佛此处还真是什么污秽之地,多待一时片刻便会脏了她的身子。

